“80后还没到被95后轻易抢班夺权的时刻，老兵不死，只是渐渐凋零......这次，超越国界，支持李世石”这是于昨天梦百合杯第四局末时，听闻在读秒声中苦苦挣扎的李世石，用颤抖的手抓住柯洁的重大失误，艰难扳平比分之时，自己发出的由衷慨叹。彼时，15、16年的交界之时，亦是于今围棋两个时代的交接之时。僭越民族狭隘之羁绊，竟觉柯洁虽误成近乎“打勺”的惜败，但这次番棋能够为棋迷奉献出一组精彩完备的五局棋谱，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即使多年之后再回味，亦将是围棋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一代传奇终将落幕，新老更迭，亘古不变。
李世石是昔年学棋时的偶像，既而其棋谱也打得最多。记得年少时买的第一本《围棋天地》杂志，其中看到的第一张棋谱，便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古李在三星杯半决赛上的首次番棋对决，而时年纪尚小，记忆早已模糊。大学期间，做了围棋社社长，于社团活动之时，每每所做的围棋讲座，其内容十之五六也都与李世石有关。在美国生活多年，学习工作之余，也常常去GoClub下棋，期间结识了不少棋友，韩国友人亦不在少数。每每局间闲聊，询问其心中最强的棋手，常常听到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发音于我听来类似“李解冻”，望文生义而茫茫然，怕被笑话不敢深问，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猜出这位棋手的真实身份，后来的某天才恍然大悟，这位令我疑惑的高手其实应该就是李世石。至于近如一年多前的古李十番棋，也曾和这群外国友人就谁会获胜而喋喋不休，谈笑不已......可以说，对于石头于棋坛疯狂时代的回忆，亦是追忆自己旧日与围棋的点点滴滴。
很多人认为今天五番棋的意义不亚于二十多年前的首届应氏杯，堪为中韩围棋今后走势的分水岭。于我看来，中韩围棋的强弱早在两三年前便已见了分晓，今天这局棋更像是十年前这个时候的三星杯决赛，李昌镐对罗洗河的那次番棋败北，是为一代棋神的翩翩谢幕，一个时代的婉婉离歌。犹记，那之后的几年，大李的渐渐凋零。
岁月无情，今天的小李，亦如十年之前的大李，昔日惊觉世人的僵尸流，如今频频于棋钟读秒的催促声中穷尽心血，不得不令人唏嘘，莫名感伤。不知五番棋间，置身乌鹭的石头，偶然抬头，侧目纹枰对面的柯洁，是否也看到了当年自己“飞禽岛不败少年”的影子。和柯洁一样，当年的小李又何尝不是同样一个个性鲜明，语出惊人，不畏龙虎的初生异才？
自己的年龄恰恰介于李世石和柯洁之间，业已慢慢不再年轻，亦或渐渐凋零。身为国人自是希望柯洁获胜，但作为一代人，内心的潜意识却总还是希望石头能够坚持下去。当代围棋竞技的残酷激烈，十七八岁便已近事业的巅峰，年近而立可能已进棋龄的耄耋，曾经坂田荣男、赵治勋这样花甲之年的64冠、73冠仿佛要注定将成为永远的神话。第三局李世石逆转落败时的黯然神情，颇似当年秀哉名人隐退棋时面对木谷实的苍凉与无奈。然而，围棋虽归竞技，亦属文化之畴，不以成败论曹刘。而且超脱围棋，80末、90初的我们依旧年轻，稍长的小李亦然。即使注定今后的某一天会骤然凋零，亦不是今天，不是现在。还记得当年自己还似柯洁一般风华正茂之时填的一首《贺新郎》——
雪尽新山瘦。又一年，春归大地，初生争秀。接踵昔时休妄问，宗悫乘风记否。岂堪羡，穷经白首？谈笑功名彀里物，径直掇，不屑楚狂诟。惜岳霍，蔑陶柳。
嗤嗟尔莫欺年幼。放豪言，匈奴未灭，正当十九。林暗惊风石透，老难觅，狼居胥狩。千古风流江东处，有周郎，拜帅三江口。诚可畏，待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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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每个人都有青春，或有过青春，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着一份青春的心。面对李世石于棋盘上的迟暮，本也想写一首“不服老”的诗来慰惋，但想到的除了廉颇善饭、李广难封、稼轩空叹之类的陈词滥调外，竟组织不了什么像样的语言，可能于己这类的题材还太早了些吧。
柯李的番棋对决，似乎开赛之间胜负便已经了然，95%的段子虽是戏说，但也体现了中国围棋的上手心态。以前中韩对决，面对失败寻找各种各样奇葩理由和细节的景象，也渐渐移师，终于变成了韩国棋迷的特长：咖啡与糖，手链和眼睛，种种种种，可嗟可叹。
中国围棋近二十多年的蛰伏与积淀，换来韩国棋迷眼中的紫微星照耀中国，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历史的必然，无关乎这一局棋的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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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李梦百合第五局局中，午休闲暇之时，写作此文。文成后不久，恍然发现棋局末段演变成了扣人心弦的半目胜负。最终，粘劫收后，特务同学还是不负众望以最微弱的优势赢下了那小小的3/4子，令人欣喜，而亦是李世石缠绵执著于最后一处官子、劫争乃至单官后的顽强惜败，犹荣。5局棋谱的内容可能不尽经典，但3:2的比分，定然不负这两代围棋豪杰交汇更迭时相互绽放的光亮，足矣。谨以此文，更多地献给李世石，敬送一代传奇之渐渐凋零，yea，he may just fade a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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