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蔬果新烹戏入锅，油盐信手味如何。
杯盘隐隐铿锵乐，刀俎幽幽窈窕歌。
惟小技，费心多，黄州厨赋有东坡。
庭中袅袅方新淡，已见一三故友过。
旧日填的一首《鹧鸪天》，记得那时刚刚学会做饭，很是兴奋，于是即兴填了这首小词。在纽约驻留了许多年，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无论是携着手推车在中国超市苦苦地寻觅食材，或是在充盈着油烟的小厨房兴奋地舞刀弄铲，还是在水池前愁眉不展地面对那一摞摞堆叠待洗的碗筷。渐渐而来，自己的厨艺也越发纯熟起来，从一开始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饭食，到后来像西红柿炖牛腩等等稍微复杂点的菜肴也都能手到擒来，最后，在自己的摸索下，居然连包饺子这种“复杂技术”都无师自通了。自己做出的饭菜虽然算不得美味，但已足够唬人，请客到家勉强能撑场面，平时也足以让自己果腹。
其实，留学工作在纽约算是幸福的，并不会像其他城市的留学生那样每天只能咀嚼乏善可陈的CheeseBurger。从Manhattan的China Town，到Queens的Flashing，亦或是Brooklyn的8 Avenue，几乎处处隐藏着令人流连的美味，长期下来，虽并不留心于此，凭借大快朵颐的经验，于自己脑海中也形成了一幅NYC版的美食地图。但是，面对这些诱人的美食，我仍旧倾向于亲手为之。一来免去饭后计算消费时，选择焦虑症带来的困扰，再者，烹调于我，亦是一件愉悦身心的快事。
记得初到纽约之时，从未沾过厨具的我，曾经留下过这样的文字：
……
最近喜欢上了做菜，就像以前喜欢上了一些东西一样，这种感觉十分独特，因为只有在做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才能真实地感受到这种乐趣。之前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来纽约之前家长可能怕我被饿死，于是就往我包里有空闲的地方塞方便面，只要有地方就往里塞，到了目的地之后打开包裹一看，居然凑起来整整有半箱，吃上半个月都有富余，心想这下肯定饿不死了，但是方便面这东西是这样，偶尔吃吃还可以，吃长了吃不死人也会恶心死人，过了几天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恰巧这时搬进来一个会做菜的学长室友，于是迫不及待地向他请教做菜的方法，因为租的是学长留下的旧房子，所以厨房的调料很是齐全，开伙很方便，室友便从容不迫地教了我做个一道菜——西红柿炒鸡蛋，并不时地伴随着几句“做菜其实很简单的”之类的话来安慰我。学习完做法后，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描红般照做了一遍，结果一尝，出乎意料地发现味道居然和一般的西红柿炒鸡蛋差不多，于是信心大曾，于是又试着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做了一个青菜炒肉，居然又和一般的青菜炒肉味道差不多，于是信心爆膨，以后每次做菜都会尝试地做一道新菜，奇迹般地发现居然每道菜都可以入口，于是信心极度膨胀，于是于是......产生了一个想法，请朋友过来吃饭。
第一次请客其实就是实验，生死由命。被请的朋友们好像发现了这一点，来我家一个带了一盒水果，一个带了一大盒烤肉，看来是想如果我做的菜比较雷人的话就用这些把我的菜替换下去，我那天做了三道菜，结果别说，可能真的有做菜的天分，三个人说说笑笑还真的有模有样地吃下去了，朋友给定的性是，做得还不错......有了这句评语，自信心已经不能用膨胀形容了，应该说是爆炸！从这之后，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请不同的朋友到我家来吃饭，并尝试不同的菜。一次、两次、三次......每次得到的评语都还比较正面，而且有一次，一个童鞋赞扬我小鸡炖蘑菇做得很不错，还请教了我这道菜的做法,tobehonest，这道菜那天我是第一次做。
……
时光如水，白驹过隙，当年的情境，已渐渐模糊。当年请到家里的客人也恰如五月天的歌词：“有些人经过我身旁，住在我脑中，在我心里钻洞；有些人变成相片，堆在角落，灰尘像雪一般冰冻。”很多都已失去了联系。常常想，如果真的有时光机，该有多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好好珍惜逝去的时光，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我也会用心地再次做一遍当年的小菜，让朋友品尝。
二
绿草幽幽伴野花，融融碧水有鱼鸭。
悠然厨内说伊尹，信步田间笑易牙。
君子修心先养性，愚夫意蠢后齐家。
世人谈论丁宫保，不过油盐酱醋茶。
一首七律，亦表厨意。而今，回到北京有小半年，却至今从未进过厨房，碰过厨具。
孔夫子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然而，我却好像失去了対它们的兴趣，做饭于我，仿佛变成了一种极大的负担，弥散着淡淡的厌烦，平时宁可吃些嚼蜡般的垃圾食品，也对厨房敬而远之。
也许是国内的外卖系统过于发达，短短的数月，从百度、美团，到饿了吗、口碑，或是小众的到家美食会，都试了个遍。说实话，味道不敢恭维，却也从未激发我想自己做饭的欲望。其实，而今的生活并不会忙碌得无暇他顾，但是确实失去了一些应有的心情，曾经的纽约小文艺，在北京会变得现实冷静，呆而不萌。于我，纽约和北京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亦如李杜两种迥异不同的诗风。
我自是更加欣羡青莲居士飘逸洒脱。可能，每天将烹饪当成乐趣的生活更加适合我吧。
我，应该回归到那样的生活，那个每天沿着哈迪逊河漫步的日子，那处熟悉的地方，那个彼心安处。
效颦一下向子期的《思旧赋》，草草地煞个尾吧。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