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六月末,夏至后的某一天,我背上吉他,踏上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其实,严格意义上,这并不算是一场真正的旅行,因为我只是回到哈尔滨,自己的家乡,在两段工作之间的狭小间隙,过一个短暂假期。
自从上了大学,就很少回家,只是偶尔寒暑假时会短暂的驻足,之后在纽约生活多年,中国都更是很少回。渐渐的,忘却了家乡的温度,淡漠了家乡的味道,对于哈尔滨,就像自己已经变了味的口音,竟然有些陌生。冰城的变化速度虽不及首都,但儿时的足迹业已变得模糊不清。家里搬了新家,城市通了地铁,乍一感觉仿佛是身处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只有在走下火车时,回望身后稍显残破、饱经风霜的火车站,那个百年前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殒命之处,也是我旧时上学的偶经之地,才对这个历经沧桑百年、几经沉浮的城市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熟识。
带着一点倦意,驾车徜徉在城市的街道巷陌,虽值盛夏,微风吹来,穿过车窗,吹在脸上,竟有些许凉意,似是夏至未至,仍是初春。这才回想起以前经常有很多朋友询问哈尔滨的夏天是不是特别凉爽,适合避暑消夏,遇到这样的问题,我常常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固执地认为哈尔滨的夏天和纽约、北京一样,都是酷热异常。如今才恍然发现自己真是错了,在领略了北京的闷热和纽约的燥热之后,蓦然回首,豁然发现原来自己家乡的夏天才是最沁人心脾的。
时间一长,儿时的记忆渐渐苏醒,虽不算少小离家,也不是老大而归,思乡之情亦不禁油然而生。偶记两年前的新年,在去曼哈顿时代广场跨年前的一小段时间,想念家乡,于是写下了下面一小段文字:
……
无论在纽约还是在北京,最想念的还是哈尔滨。喜欢五月天的《时光机》,不单单因为歌好听,最主要原因是歌曲的MV是在哈尔滨取景,配合MV的故事以及委婉动人曲调,每次听来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隐隐作痛的感觉。
想来已经有三个春节没有在家过了。
多想真的有这样一部时光机,仅仅一墙之隔,轻轻一跃,就可以从纽约回到哈尔滨。
多想真的有这样一部时光机,仅仅一线之差。轻轻一迈,便可以从现实回到童年。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小时候学这些诗只是照本宣科,知道这些诗体现了作者的思乡之情,至于这种感情如何的真挚却无法感同身受,到如今才能真的稍稍体味这种淡淡的乡愁。
春天松花江畔的风筝,夏日丁香的花香,秋天落满金黄树叶的欧式街道,冬天散着汗汽的冰场,铺满午后阳光的教室,纵横驰骋的足球场,永远温馨的家和舒服的床……闭上眼睛一幕幕回想,听着《时光机》,叫人怎能不哀伤。
2012的最后一天,世界末日没来,美好2013会准时到来。
每一年年末回望过去一年,或大或小,总有收获,增长的,不仅仅只是年龄,去年的这个时候刚刚结束期末考试,在朋友家吃烤肉看新年直播跨年,今年的这个时候在这里,而明年我又在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人生的路途,永远要向前看,迈大步前进,风景美好,偶尔稍作停留,回一回头,身后的美景也很幽美。闭上眼,珍惜埋藏在心底的美好记忆,每个人都有这样一部时光机。
……
是啊,而今算来又长了两岁,这样的时光机却仍犹如那天空中的那一片云,可望而不可及。未来依然如雾,而人生的路途也如白驹过隙,无情地漫步向前,上文近在咫尺的清晰文字也渐成了历史。过去的时光和年华早已逝去不再,过去的人也如五月天的另一首歌词:”有些人经 过我身旁,住在我脑中,在我心里钻洞,有些人变成相片,堆在角落,灰尘像雪一般冰冻“。诚然,人生没有时光机,但令人聊以慰藉的,人生可能还有照相机,可以将喜欢的风景、喜欢的人印在深深的脑海,在遥远遥远的以后,人生的末端默默品玩。
所幸至少,我已了解时光的宝贵,还拥有这小小的短暂假期,能够在匆忙的人生路上短暂驻足,静静欣赏路边的风景,默默聆听和感悟家乡的美好。
感谢你,短暂的假期。
二
人生的假期亦是如此,无论短暂悠长。
曾经被推荐看一部日剧——《悠长假期》,豆瓣评分奇高,然而身心惫懒从未抽出时间观看。一天偶尔瞥见剧中的一段台词,很是喜欢:”在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的时候,就当是上天赐给的一个长假,不要勉强,不要焦躁,更不要无谓的努力,将身心付诸于自然,不久一定会好起来的,现在回想起来,和他度过的几个月,正是我疲惫于人生之时上天所赐给的,一段小小的闲暇吧。“
说得真好,可能能够做到这句话的境界,于自身修养,已经非常接近佛经中的”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的境界了吧。
或许每个人在各自的人生路上都会或多或少经历这么一段假期,无论是否悠长。而我可能在这之前,心里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处于这种悠长的假期态度,不能自拔。所幸,就像那句话一样,我虽疲惫于人生,却收之桑榆,得到小小的闲暇,没有焦躁,没有勉强,而是利用这略显静谧的假期学习了一些受益匪浅的知识,增广了一段受用终生的阅历。所以于我,虽然度过了一段悠长假期,这个假期好似带薪休假,并没有浪费人生。
很快我就会结束在家乡的短暂假期,于此同时,内心也会结束这段人生的悠长假期,重新上路,或许这段假期已经在不觉间,早已悄然结束。
悠长假期,再见。@沂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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